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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会起义军占领嘉定、上海等县以后,为了西进与太平军会师,向太仓州发起进攻。
1、“三国演义”
年9月14日与16日,潘起亮率上海起义军、王国初率嘉定起义军共二千余人,两次攻打太仓,一度占领太仓城,后因遭到守军的顽强抵抗而失败。
此后几天,上海周围各县厅的清军卷土重来,小刀会迭遭重创。9月22日,嘉定、青浦、宝山同被清军攻破,名将周立春被杀,王国初失踪,徐耀、王小山退兵上海。
25日、27日,南汇、川沙又相继失守。周立春,本为青浦地保,是个晁盖式的人物,敢抗争,有谋略,孚众望,以抗粮起事,令官府生畏,率众拿下嘉定,为小刀会起义立下头功,后又攻克青浦,再建殊勋。
小刀会起义本分城、乡两片,周为乡村一片的头号首领,他的牺牲,使小刀会实力锐减,元气大丧。
郊县失守后,小刀会屏障尽失,只得固守孤城。这时在上海存在三种势力,小刀会、清政府、外国租界。在此后一年多时间里,三者力量的消长,相互关系的变动,在上海滩上演了一出新“三国演义”。
小刀会和清政府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上海县城被占以后,清政府极为恐惧。如果太平军占领的南京与小刀会占领的上海联成一片,就绝不是丧失半壁江山的问题。上海的外交地位,对漕运的控扼作用,对清政府来说,都是致命的问题。所以,清政府对小刀会的镇压,不惜一切代价。
清政府派署理江苏巡抚许乃钊、署理按察使吉尔杭阿、总兵虎嵩林、参将秦如虎、主事刘存厚等,从江苏、浙江等地调集精锐兵力,对小刀会实施围攻。
清兵分为两支,从镇江、苏州方面来的,驻扎在苏州河畔的新闸一带,称为“北营”;从浙江方面来的,驻扎在县城南面的龙华镇、高昌庙、罗家湾一带,称为“南营”。
此外还有上海道吴健彰聚集的一些兵勇,以及从广东调来的兵船。这样,清军对起义军形成南北夹击、水陆交攻之势。
从年10月到5年2月,清军多次从四面攻打上海县城,包括乘兵船从水路炮轰县城,挖掘地道以地雷轰城,起义军也多次出击,双方互有胜负,呈对峙状态。
租界当局对于发生在起义者与统治者之间的战争,一开始持“中立”态度。
英国领事阿礼国多次表示,“在清政府与中国人民刻下所进行之斗争中,所有英国当局均保持严格中立”,美、法等国也表示类似的意见。
所谓“中立”,意味着第一,在战争中不支持任何一方;第二,租界不受侵犯。
为了维持这种“中立”,英国联合其他国家,在洋泾浜一带的租界地区,设兵00名进行自卫。阿礼国发布通告说,“毫无疑义,本租界必须不受侵略,也就是必须防止两方面的任何武装部队冲入租界”。
租界本是中国领土,即使按照《上海土地章程》,租界的主权仍属于中国,不允许中国军队进入,实质上是对中国主权的侵犯。所以,租界的所谓“中立”,从交战双方来看,确是中立,但从中外关系来看,则是侵略。
从实际情况来看,租界当局也没有严格实行“中立”。租界当局从感情上同情吴健彰,美国人先是援救吴健彰,然后又纵容他组织反对起义军的武装,就是一种一边倒的做法。从租界的商人方面来说,他们也没有严格遵守“中立”的规定。
小刀会孤守一城达年余时间,军火、粮食从何而来?来自租界商人。
火药先前每桶卖洋银圆,战时增至25至26圆。米在城外原卖每斤22至2文,在城内高达50文。牟利是商人的天性。
为了获得高额利润,外国商人源源不断地将军火、粮食等物品卖给起义军。
小刀会起义期间,在租界与县城之间,存在着一条人所共知的商品流通渠道:
自去年八九月以来,上海水陆大兵云集,北至于大王庙,西至于罗家湾,营垒相望;南则至高昌庙,沿浦直至王家码头,舳舻衔尾,旌旗蔽天,惟小东门外即是彝场,并无官兵阻截,城中火药、米粮皆从该处接济,并有奸民贩卖盐菜,挑运粪秽,以故旷日持久。
难怪有人认为:
“万一租界当时对上海县城,并不开放出一道输送各种给养物品的通路,不消说官兵就能够更迅速地迫使城内叛党投诚,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
商人的行为,客观上支持了小刀会的斗争。当然,商人在将军火卖给小刀会的同时,也卖给清军,但对双方来说,一为雪中送炭,一为锦上添花,意义并不一样。
2、“泥城之战”
外国殖民者“中立”的立场,在4年发生戏剧性变化,在上半年与清军发生冲突,打了一场“泥城之战”,下半年又与清军结盟。
“泥城之战”发生在泥城浜,今西藏中路一带。
当时,在泥城浜以东,租界西人开辟了新的公园和跑马厅(即第二跑马厅),是英美侨民休闲的地方;泥城浜以西还不是租界,除了几处村落,尽是旷野,攻打起义军的“北营”的营盘就设在浜西沿浜一带,两地一浜之隔,相距很近,又有桥相连,接触较多,常有争端发生。
4年4月日,又发生一些摩擦:
英商包门见四五个清兵偷拿建筑房屋的木料,开枪射击,伤两人;传教士麦都思骑马出游路过此地,遭到几个清兵袭击,吓得赶快逃走;英商史密斯偕女友在跑马厅散步,遭一群士兵围攻,史密斯受了重伤,被美国人魏德卯救出。英美陆战队赶到,在一个坟场地(今宁波路、六合路口)与清军发生冲突。
清军被赶回营房,英美军队向清军营盘打了四炮,放火烧了观音堂卡房。
第二天,即4月4日,英国领事与美、法等国代表议定,协同一致,对付清军,认为要保障租界侨民的安全,必须将跑马厅一带的军营一律拆除,“不愿意再让这些讨厌的邻居驻在租界门口了”。
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向署理按察使吉尔杭阿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在下午点以前,清军必须从跑马厅附近向西南方向后撤二三华里,黄浦江官方炮船上的船员必须从船上撤退,否则,他们就要动武。
对此,吉尔杭阿在下午点半作了答复,表示无法完全按照阿礼国的要求办。4时正,英美联合军队约80人,在阿礼国等人指挥下,发炮轰击清军营盘。清军被迫还击,但因逆风作战,烈火飞腾,烟焰迷目,难以发挥战斗力。
两军激战之时,城内的小刀会起义军,按照事先的约定,从西门出击清军,清军只得分兵迎战。这个时候,清军变成侵略者与起义者的共同敌人。战斗持续不到两小时,清军溃败,向苏州河方向退去。在这场战斗中,清军伤亡三四十人,被烧死十余人,跑马厅附近三座营盘全部被毁。英美联合军队死4人,伤1人。
“泥城之战”规模不大,但影响不小。以兵力而论,清军占绝对优势,但结果获胜的却是外国侵略者。通过这一战事,外国侵略者第一次用武力实现了对租界的保护,这对租界日后的发展有重要的影响。
、北门之战
这一战事以后,清政府对外国侵略者的态度更为软化,加快了勾结侵略者共同镇压小刀会的节奏。
4月5日,即战事结束的第二天,吴健彰到英国领事馆会见阿礼国,表示了清政府关于停止敌对行动的愿望。此后几个月,清政府以同意列强对上海海关权益的侵夺为条件,换取了他们对镇压小刀会的支持。
作为对清政府的支持,列强采取了三个行动。第一个行动是对小刀会进行劝降。4年6月27日,英、美、法三国代表进城会见小刀会首领,表示起义军如果同意撤出县城,可以获得清政府的赦免。
结果,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拒绝。以后,三国代表又两次进城劝降,均未成功。
第二个行动是修筑界墙围困县城。界墙筑在县城河北岸、洋泾浜南岸之间,东起黄浦江边,西至周泾浜,目的是切断县城与外界的联系,堵死起义军物资供应通道。界墙从4年9月开筑,到5年1月22日筑成,墙高丈余,厚尺,全长丈,整个界墙由法、美、英三国分段建筑,法国最先动工,由法国舰队司令辣厄尔派兵雇佣民工督造。
据说这一毒辣的建议是美国公使麦莲首先提出来的。
针对县城面临被完全封锁的威胁,起义军在靠近租界的地方,筑起炮堤三十余丈,以便出城作战时得到炮火的掩护,同时在打狗桥一带挖掘地道,以便潜通接济。对此,法租界以所谓租界的安全问题,蛮横地要求起义军将炮台拆除。
起义军不予理睬。于是,列强采取了第三个行动,公然出兵攻击起义军。
12月9日,辣厄尔派人强行拆除陈家木桥以南的起义军炮台,与起义军发生冲突。辣厄尔下令法国舰队发炮轰击县城及小东门炮台。12月11日,法国代理领事爱棠致函刘丽川,要求“尔等宜逃走出门,远离上海县城”,不然将使城中玉石俱焚。
1日,法军偷袭小东门炮台,杀死守军15人。14日,辣厄尔正式向起义军宣战。5年1月5日,经过秘密策划,法国军队与清军联合向起义军发起进攻。是日深夜,法舰开始发炮轰击县城。6日清晨,城墙被打开缺口,法军占领缺口,攻开北门,名清军冲进城内,与坚守阵地的起义军发生激战。由于起义军事前作了周密的准备,陈阿林、潘起亮等指挥得当,至下午1时,清军终于被击退。
这是一场硬仗,法军被击毙1人,伤三十余人,清军死伤一千余人。小刀会也有不小的伤亡。这就是比较出名的“北门之战”。
4、被清军与列强联合绞杀
尽管起义军斗志顽强,不屈不挠,但是,面对清军与列强的联合攻击,面对日益严密的经济封锁,他们终于支撑不住了。5年2月10日,起义军人由大、小东门突围;2月14日,起义军数百人由城西面、西北面缒城突围,均为清军所拦截,没有成功。
2月16日深夜,为农历年除夕,刘丽川、陈阿林分别率领一部分起义军强行突围,约定出城以后,分头行动,在某地集合,然后打到镇江,与太平军会合。刘丽川率领的一支余人,从西门冲出,第二天黎明时分在西郊虹桥与清军相遇,一场激战,0多人被俘,刘丽川等壮烈牺牲。
陈阿林率领的一支,出城以后,因黑夜在墓地迷路,未能到达预定地点,被迫涌入租界内山东路南瑞美国兵营,获美军允许,他们剃发易服,以避清军的追捕,但后来大多数还是被清政府查出杀死。
陈阿林扮成乡民,身着旧衣,手提竹篮、油瓶,在一位洋行朋友的帮助下,搭船逃到了香港,后在南洋经商。
徐耀、周秀英等其他首领,多在突围中被杀。潘起亮率领的一支人马,侥幸杀出重围,到了镇江,参加了太平军。潘日后成了太平军的一名战将,转战南北,屡建殊勋,年5月在福建的一次对清军作战中牺牲。
从年9月到5年2月,上海小刀会英勇奋战了17个月,终于在清政府和外国侵略者的联合镇压下失败了。
5、上海最严重的一次战争
小刀会起义是有史以来发生在上海规模最大、历时最久、对上海城市破坏最为严重的一次战争。
在战争中,上海不知被放了多少次火。小刀会放火,清军放得更厉害。最严重的有两次,一次是年11月10日,吴健彰为了切断城外商民与城内起义军的联系,率清军在小东门至大小南门一带,放火焚烧商店民房,致使先前最为繁盛的商业区,变成一片废墟。
另一次是起义军失败以后,清军进入县城恣意纵火:
半夜里石怀德相公叫喊我说:“城里火烧了!”我们立即爬到圣堂高处观看。南门、东门已经烧起来了,北门、西门也开始烧了。清军沿城墙跑着,一面就抛掷火罐,把天空照得很亮,火罐里出来的一团团火,烧着了房屋。站在屋顶上,可以望见整个城圈点燃着一个由火焰构成的光环,较远处的火光开始逐渐熄灭下去。
突然,城厢的许多地方发生大火,接着又有另一些地方起火,冒出火焰,直到四面八方发生烧得十分猛烈的火灾,总共三四十起。…当大火全部熄灭时,大家看到城内疮痍满目,异常惨重。最繁华的街道都已化为灰烬,各处市场和三合会党徒所曾居住的宅院已被摧毁。
一把又一把的大火,从城外烧到城内,将繁华闹市化为废墟一片。清军对无辜人民的蹂躏、杀戮,更给上海带来空前的灾难。
战争爆发以前,上海县城有二十多万人,到小刀会起义失败以后,还有二三万人,当然绝大部分是逃难出去了,但死亡的也不会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城破前几天,粮食断绝,起义军杀牛马以食,民间百姓则罗雀掘鼠,将鸟、狗、猫、昆虫及沟中蟛蜞(小螃蟹)都吃光了,再吃草根、树皮、鞋底皮,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况。
据估计,在粮路断绝以后,城里饿死的人约名。城破以后,被清军滥杀的有人。
整个小刀会起义中,上海究竞死了多少人,烧了多少房,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我们已无法统计。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次战事,是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19世纪末以前,上海遭受战争灾难最为严重的一次,也是整个历史上,除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以外,上海蒙受战争灾难最为严重的一次。这次战争,给上海城市发展带来了多方面的至关重要的影响。
小刀会起义被镇压以后,两江总督怡良、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奏请办理善后事宜,凡14条:
一、广东游民,未来者严其防范;二、广东游民,已至者分别递回:三、慎选会馆董事;四、稽查洋行雇员情况;五、闽、广商民会馆不准进入城内;六、已烧毁的小刀会的活动据点不准再建房屋;七、安抚在战争中受难的百姓;八、逐一清查版图册籍;九、颁发游民出海之禁;十、革除马迹、舢板船;十一、酌添营兵;十二、海防同知酌兼捕盗事宜;十三、已毁学宫易地改建;十四、改建衙署。
两年后,这些设想多半兑现,但也有不少无法实施。比如,第1、2、4条,就难于实行。因为租界允许华人进入以后,上海地方政府无法限制广东游民进入上海,更不用说将他们递回原籍了。至于稽查洋行雇员,更是谈何容易。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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