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则莱提·玉素甫设计骗过达瓦齐,逃离伊犁直奔南疆,没曾想在夏特古道上路遇政敌霍集斯,被霍集斯看出了破绽。而海则莱提·玉素甫呢,也清楚自己被霍集斯识破,因此是愈发加快了速度往南疆跑。等到达瓦齐接受霍集斯的建议,再派追兵的时候,这还哪能赶上啊。海则莱提·玉素甫是早已跑入了阿克苏,但阿克苏是霍集斯的哥哥阿卜都瓦哈普的地盘,所以也不能久留,到阿克苏的第二天,海则莱提·玉素甫便日夜兼程赶到了喀什噶尔,与自己的儿子阿不都拉汇合。
这一进了喀什噶尔城,海则莱提·玉素甫有兵有将,追来的准噶尔人自然就无法再来硬的了。
而达瓦齐派来的追兵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因此摇身一变,从追兵变成了信使,给海则莱提·玉素甫送去一封信,说达瓦齐汗王召你回去,阿睦尔撒纳正带着大*来呢,汗王现在需要你,要和你商量对策。
海则莱提·玉素甫又不是傻子,这才离开多一会儿啊,达瓦齐就想我了?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牢笼,哪有再回去的道理?不回去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己一路风寒,关节炎犯了,等关节炎好些了再说。所以是称病不去。
反正大家都是满满的套路。
而海则莱提·玉素甫回到喀什噶尔后,一刻也没耽误,立即通知各城人马,召集开会,统一思想,安排部署,要求各城加固城防,进入临战状态,同时集中铁匠,大批量打造兵器。
但是前面说过,喀什噶尔的伯克胡达·雅尔是一个亲准派,本身与海则莱提·玉素甫也不和。因此一见这架势,立刻秘密策划刺杀海则莱提·玉素甫。
这个胡达·雅尔,是喀什噶尔的伊沙噶伯克。所谓伊沙噶伯克,直译过来是“城门之官”的意思。我们知道,伯克最大的是阿奇木伯克,是一城之主,最高*政官员,而伊沙噶伯克呢,则是阿奇木伯克的副手,相当于二把手,分管*事,实际上是一个城里的最高*事官员。所以这个“城门之官”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个城的“九门提督”。
其实胡达·雅尔最初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刺杀海则莱提·玉素甫,然而当时有一个阿图什的亲准派,叫阿不都萨塔尔的,是极力怂恿胡达·雅尔干掉海则莱提·玉素甫。
阿不都萨塔尔专门派自己的手下,给胡达·雅尔送去了一封信,信中说:现在可汗清(指满清皇帝)的*队已经打到了伊犁,伊犁是一片混乱,卡尔玛克人显然是扛不住了。但不管怎么样,先杀了海则莱提·玉素甫再说。无论是卡尔玛克人还是克塔依人(汉人,此处指满清)谁赢,我们都可以继续为胜利一方继续服务。
于是喀什噶尔的“九门提督”胡达·雅尔,便召集自己的心腹开会,决定要刺杀海则莱提·玉素甫。
那么第二天刚好是主麻日。主麻日,又叫聚礼日,就是星期五。按照伊斯兰教的教义,一个穆斯林每天要做五次礼拜,平常都是自己做,而主麻日这一天,则要聚集在一起做礼拜。
因此,胡达·雅尔计划是在主麻日上,趁海则莱提·玉素甫不备,对其进行刺杀。其实在主麻日上进行刺杀的模式,在伊斯兰教的历史上也是一个经典的老套路了。如果大家还记得前面的内容,就会知道,四大哈里发中的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第四任哈里发阿里,就都是在主麻日率领大家做礼拜的时候被刺身亡的。
胡达雅尔的具体方案是安排几个神枪手,在主麻日上趁着海则莱提·玉素甫下马或者做礼拜时实施刺杀,而自己则率领五六百人埋伏在外面,阿图什的阿不都沙塔尔率领五六百人埋伏在城外(阿图什与喀什噶尔相距非常近,只有40来公里)。一待听到枪响,胡达·雅尔与阿不都萨塔尔则立刻率兵从两个方向攻占王宫,喀什噶尔城中的喀拉罕,也就是准噶尔人的监督官也将率领其十几个手下进行配合。
胡达·雅尔认为,只要能拿下王宫,就万事大吉。而喀什噶尔的阿奇木伯克柯帕克,则胆小怕事,不足为惧。
但是,胡达·雅尔的手下却大都对刺杀海则莱提·玉素甫持保留意见,大家心里都各有自己的小算盘。有人当时就对这个计划表示怀疑,提出以海则莱提·玉素甫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恐怕很难成功。
我们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现在准噶尔人兵败如山倒,而海则莱提·玉素甫则威望高涨,胡达·雅尔的这些手下也不傻,谁愿意陪着准噶尔人送命?为胡达·雅尔的计划冒险。
所以胡达·雅尔这边一散会,立刻便有人向海则莱提·玉素甫进行了告密。将整个计划向海则莱提·玉素甫和盘托出。
海则莱提·玉素甫得知胡达·雅尔的计划后,立即召集他儿子阿不都拉等人开会商议,当时他跑到阿不都拉的卧室,见阿不都拉还在呼呼大睡,是气不打一处来:睡什么睡?脑袋都要掉了还睡?!将阿不都拉叫醒痛斥了一通。
但是我们看《和卓传》的记载,海则莱提·玉素甫等人商议了一夜,也没商议出什么来,无非是加强了对喀什噶尔城进出的盘查,同时主麻日上派遣阿不都拉代替海则莱提·玉素甫主持聚礼而已。
而胡达·雅尔这边呢,一看进出城开始严格盘查,海则莱提·玉素甫也未出现在主麻日的聚礼上,自然立刻就怀疑自己的计划被泄露了,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逃跑,而只是拒不进王宫向海则莱提·玉素甫请安。也或许他倒是想跑,但为时已晚,想跑也跑不了,因此就硬扛着不去见海则莱提·玉素甫。而海则莱提·玉素甫最终则是派遣胡达·雅尔的弟弟,强行将胡达·雅尔带到了王宫。
《和卓传》上记载,海则莱提·玉素甫将胡达·雅尔当面斥责了一通之后,下令将其杀死,并表示谋反的只有胡达·雅尔一人,与其他人无关。随后便派兵前往阿图什,捉拿阿不都萨塔尔。阿不都萨塔尔则在海则莱提·玉素甫派来的重兵包围中,突围逃跑,逃入了阿克苏。
阿克苏的阿奇木伯克是霍集斯的哥哥阿不都瓦哈普,海则莱提·玉素甫的手暂时还伸不进来,但是阿不都瓦哈普心里也不踏实,自己人单势孤,海则莱提·玉素甫又有着和卓头衔的优势,这真要打起来,光靠阿克苏的力量,肯定是难以抗衡,。因此火速给达瓦齐写了一封信,汇报了南疆近期发生的这些变故,请求达瓦齐支援。
达瓦齐这边正在焦头烂额呢,但是接到阿不都瓦哈普的信后,立刻是火冒三丈,这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给啄瞎了眼。抵御阿睦尔撒纳与清*的事儿也不管了,打算立刻组织*队,进*南疆灭了海则莱提·玉素甫再说。
达瓦齐的手下一看,这不行啊,咱们得有个轻重缓急啊。赶紧劝阻达瓦齐:汗王您别冲动,现在咱们的主要敌人是阿睦尔撒纳,咱们应该全力以赴的对付阿睦尔撒纳和清*,南疆这事儿不是个事儿,只要咱们伊犁不丢,能打退阿睦尔撒纳和清*,南疆自然而然还得归顺咱们。
达瓦齐火了一阵,大概气也消了,一听有道理,还是先对付强敌要紧。因此决定派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去南疆,干什么啊?名义上是来抓一支逃到和阗的吉尔吉斯人,实际上则是打算到南疆进行策反。叫达瓦齐来想,南疆的这些伯克都是我准噶尔人任命的啊,很多人的儿子还在我这而当人质呢,因此是打算鼓动南疆的亲准派,抓回海则莱提·玉素甫。为此,达瓦齐还专门给喀什噶尔、叶尔羌的伯克们写信,密令他们抓获海则莱提·玉素甫及其家族所有人。
但南疆此时早已今非昔比。准噶尔人的队伍首先遇到的就是严阵以待的维吾尔人。海则莱提·玉素甫是极力的展示自己的兵威,以镇住准噶尔人。而准噶尔人虽然也秘密联络各个伯克,但基本上是收效不大,比如喀什噶尔的阿奇木伯克柯帕克就直接表示:“我是一个穆斯林,我害怕安拉还是吐烈(意为“王”,指准噶尔的汗王)呢?如果安拉不允许的话,不要说一个吐烈,就是有十万个吐烈也不能动我一根汗毛。”等等慷慨激昂说了一大通。准噶尔人大概心里面也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准噶尔人强大的时候你特么跟孙子一样,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
准噶尔人的使团在叶尔羌虽然受挫,但依然还是有亲准派的伯克,秘密给准噶尔人出主意,说海则莱提·玉素甫这边,估计你们是得不了手,人家早有防备,而且海则莱提·玉素甫这个人本身就很精明,不如直接去叶尔羌城,抓获海则莱提·玉素甫的哥哥和卓加罕,也不算白跑一趟。
这样,准噶尔人便离开了喀什噶尔,直奔叶尔羌而去。
和卓加罕,就是达涅尔在撒马尔罕所生的长子,达涅尔死后,和卓加罕是名义上的教主、总扛把子,因此驻扎在曾经的都城叶尔羌。
而海则莱提·玉素甫,实际上也早已提防准噶尔人去叶尔羌等地,因此在准噶尔人去叶尔羌之前,便已经派人送信给和卓加罕,让自己的哥哥加强戒备。
不过叶尔羌的哈孜伯克,则是一个亲准派,因此当准噶尔人到达叶尔羌后,哈孜伯克便向和卓加罕建议,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还没跟准噶尔人撕破脸,对这些准噶尔人,不如先观察几天再说,如果一旦有什么问题,再拿下他们不迟。同时为了“便于观察”,哈孜伯克还安排准噶尔人的率队首领住在了自己的府上。
而达瓦齐也给这位哈孜伯克写了一封要求抓获和卓家族的信,因此准噶尔人一住下就立刻拿出了这封信给哈孜伯克,要哈孜伯克执行汗王的命令。哈孜伯克一看信,这不是闹着玩的,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叶尔羌的王宫中就有一支人的队伍日夜守护,而且和卓加罕还早有准备,怎么抓得了?只有将和卓加罕骗出王宫,毫无防备的时候才可能得手。
但是怎样才能将和卓加罕骗出宫中呢?哈孜伯克因此便召集了自己的两个心腹一起想办法。三个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向准噶尔人建议,让准噶尔的领队装病,引诱和卓加罕前来哈孜伯克家中探病,然后埋伏兵丁,出其不意抓获和卓加罕。
那么又要怎么装病呢?
哈孜伯克让准噶尔领队狂喝石榴汁,一口气喝下去几大杯,然后跑去王宫向和卓加罕汇报,说准噶尔人的使者突然重病不起,危在旦夕,现在提出一定要见您一面,说有达瓦齐大汗带来的重要东西,一定要亲手转交给您。而且今天呢,又是诺鲁孜节,我在家里也摆下了盛宴,等候您的光临。
顺便说一句,诺鲁孜节是整个中亚、西亚大部分地区一个重要的节日,时间在3月份,有点类似于汉文化的春节,也就是一个冬天过去了,庆祝新一个春天的到来,一过就是好几天。这个节日在新疆,信仰伊斯兰教的所有民族除了回族人不过,其他的都过,实际上诺鲁孜节来源于拜火教,是拜火教的元旦,这也是迄今为止新疆和中亚、西亚地区保留的拜火教习俗之一。
那么对和卓加罕来说,哈孜伯克摆下盛宴庆祝诺鲁孜节什么的并不重要,而准噶尔使者病危,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因此决定前去哈孜伯克家探病,在去之前,和卓加罕先派了自己的一个侍卫,前去查看虚实。这位侍卫到了哈孜伯克的府上一看,好家伙,准噶尔使者吐血吐得一塌糊涂,眼看着就不行了。
这石榴汁喝下去再吐出来,估计谁也难以认真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准噶尔使者又对这位侍卫说:我一定要在临死前见一面和卓加罕,有要事相商。
侍卫因此赶紧回去向达瓦齐汇报说准噶尔使者是真的病危了,吐的哇哇的。和卓加罕一听,那行,便带了几个随从去了哈孜伯克家。
自然,和卓加罕一进门,立即便被控制了起来,其随从也被尽数抓获。随即准噶尔人在叶尔羌亲准派的配合下,攻占了叶尔羌。
而和卓加罕的一个儿子,叫萨迪克,一看大事不妙,带着手下便逃离了叶尔羌,一方面给喀什噶尔送信告知叶尔羌的变故,一方面是直奔和阗。
萨迪克为什么要去和阗呢?因为哈孜伯克是和阗人,其全家老小都在和阗。因此萨迪克一赶到和阗就抓获了哈孜伯克的一家,同时派人告知哈孜伯克: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你一家老小都在我的手上,要是我老爸出了任何意外,一切后果自负。
这下哈孜伯克可就乱了方寸。而此时,喀什噶尔的海则莱提·玉素甫据说也组织了一支七千五百人的大*,准备进攻叶尔羌。不过在进攻叶尔羌之前,为了稳定后方,海则莱提·玉素甫先对喀什噶尔进行了一场清洗。
因为喀什噶尔当时除了十五个准噶尔监督官之外,城外还有大约三百多做生意的准噶尔人,城内也有一些。因此海则莱提·玉素甫“向穆斯林士兵下令要这些人皈依伊斯兰教,若服从就让他们活命,不从就把他们杀了。”
这样,“伊斯兰士兵去了卡菲尔的据点,他们已处于戒备状态,穆斯林向卡菲尔发起进攻,一小时后打败了他们,卡菲尔大部被杀,几人侥幸逃脱到了阿图什,没有人追击他们。”
而在叶尔羌的哈孜伯克,一方面是自己的家人全都掌握在萨迪克手中,一方面海则莱提·玉素甫的大*即将前来,思前想后,只能是选择放了和卓加罕。因此他抱着《古兰经》悄悄地去见被囚禁的和卓加罕,向和卓加罕忏悔,并以《古兰经》起誓,然后放出和卓加罕,与和卓加罕秘密组织力量再度夺取了叶尔羌城的控制权。
这时,和卓加罕的手下就向其建议,“杀掉所有的卡菲尔人。”
但是和卓加罕却不同意,说:“战场之外的地方杀卡菲尔是不适宜的、不公平的。所以最好把他们驱逐出城,让士兵跟着他们,若他们念伊玛尼(即信仰伊斯兰教,忘了伊玛尼是什么的,可参看《阿帕克和卓的流亡》一篇),就让他们自由;若他们不念,就杀了他们;逃跑的人不要追逐,这样也符合伊斯兰教法。再说,我的儿子和卓穆罕默德·巴巴克在伊犁做人质,如果我们对这里的卡菲尔人过于残酷,对他们也不利。”
这样,和卓加罕的士兵便押送着这些准噶尔人出城,还一人给了一匹马。自然,在城外,最终和卓加罕的士兵,是对这些准噶尔人进行了压倒性的屠杀:“大部分卡菲尔战死了,只有少部分逃脱。”
而此时,在喀什噶尔的海则莱提·玉素甫则是厉兵秣马,与吉尔吉斯人组成联*,准备首先降服阿克苏的霍集斯家族,随后进*伊犁,攻打准噶尔。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海则莱提·玉素甫却忽然全身肿痛,身患重病了。
海则莱提·玉素甫这一病,自然是跟天塌了一样,大家想尽各种办法也不见病情好转。眼看着自己的病体没什么起色,海则莱提·玉素甫提出要回叶尔羌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叶尔羌,按照他的说法是:“只有在见到我哥哥(即和卓加罕)和祖坟后我方能瞑目。”为此,海则莱提·玉素甫将喀什噶尔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阿不都拉与莫明,随后一路养病,一路往叶尔羌赶,这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到了叶尔羌城,海则莱提·玉素甫为了稳定民心,维护形象,是强打起精神,硬撑着,起身骑着马,进入了叶尔羌城。
进了了叶尔羌城,两兄弟一见面,自然是抱头痛哭。这样,海则莱提·玉素甫便在叶尔羌开始养病治疗。不过海则莱提·玉素甫很清楚自己的病情,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和卓传》上说,海则莱提·玉素甫“对今世已经绝望了”。
南疆这边发生了这些变故,而伊犁那边则更闹得动静更大。
清*在今天伊犁昭苏的格登山,以奇兵大破达瓦齐的大*,取得了格登山大捷。雄霸中亚的准噶尔汗国终于在历史舞台落下了帷幕,事实上,这也标志着历史舞台上最后一个草原汗国的落幕,自此以后,再无草原汗国的崛起。
而兵败的达瓦齐率领两千多残兵败将,自夏特古道逃往南疆,打算是投奔乌什的霍集斯。因为达瓦齐考虑,一方面霍集斯及其家族都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自己对他有恩;另一方面这么些年来,霍集斯也是对自己忠心耿耿。更重要的是现在北疆尽失,往北跑是俄罗斯,往西跑是哈萨克人和吉尔吉斯人,大家关系都不怎么地,因此除了往南疆无处可去。
达瓦齐从夏特古道一路逃来,两千多人的队伍也不断的有人逃散,等到了南疆,身边只剩下一百来个自己的亲兵。等达瓦齐快到乌什的时候,霍集斯派人给达瓦齐送来了酒肉,表示欢迎。达瓦齐这边估计早就饿昏了,因此是一通海吃海喝,醉成了一片。
达瓦齐根本不明白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形势永远比人强。霍集斯是什么人啊?老油条了。
眼见着准噶尔汗国覆没,满清大*入疆,以霍集斯这么一个精明之人,怎么可能还会陪着走投无路、四面楚歌的达瓦齐一同殉葬?霍集斯是早就拿定主意要投靠满清,还正愁没见面礼呢,你达瓦齐来的正好,这下自己抓获达瓦齐,送与清*,就是大功一件。
因此等达瓦齐等人都醉的差不多了,埋伏在一旁的霍集斯,立刻是将达瓦齐和其手下俘获,随即前往伊犁,将达瓦齐交与了清*。
也就在这个时候,占据了叶尔羌、和阗、喀什噶尔的黑山派家族,已经开始准备进攻乌什、阿克苏,降服霍集斯家族了。这才有了开篇所说的阿不都瓦哈普写信与清*求援,提出派回自己的弟弟霍集斯以及白山派和卓,进行抗衡的事儿。
而清*则令原本要进京朝觐的大和卓波罗尼都,在清*将领托伦泰的护卫下,进入南疆,进行招抚。
就在波罗尼都进入乌什之后,海则莱提·玉素甫终于油灯枯竭,在叶尔羌病故。叶尔羌、喀什噶尔等地顿时是群龙无首。因此整个重任就落在了和卓加罕的肩上。
我们知道,和卓加罕虽然是长子,名义上黑山派和卓家族的掌门人,但是能力却实在不怎么样,根本无法与自己的三弟海则莱提·玉素甫相比。如果说是和平稳定的时期,和卓加罕这样的人,或许还可以做一做扛把子,但现在整个新疆的形式发生巨变,就完全不是和卓加罕这样的人能应付的了。
事实上在海则莱提·玉素甫病重之际,已经暂停了进*乌什、阿克苏一带,降服霍集斯家族的计划。因为道理很简单,首先是形势发生了变化。现在如果要打霍集斯家族,那么人家的靠山已经不再是准噶尔人了,而已经变成了满清。那么满清对南疆是什么态度和底牌?不清楚。满清到底是什么实力?也不清楚,但至少从满清能把准噶尔团灭这件事儿来看,实力肯定是比准噶尔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连人家满清的水有多深都不知道,肯定是不宜冒冒失失去打。换句话说,以前的准备工作得推到重来,重新准备、重新计划;
其次,自己的内部形势也发生了变化。灵*人物海则莱提·玉素甫病重不起,主心骨倒了,叶尔羌、喀什噶尔都为此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短时间内,黑山派没有能够胜任的接班人,其他和卓在短时间内很难在才智和威望上达到海则莱提·玉素甫的水平。如果再有一些亲准派或者白山派乘机内乱,局面就很难收拾。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采取守势,而不是主动出击;
再次,叶尔羌方面虽然不清楚满清的底牌,但满清一样也不清楚叶尔羌方面的底牌。因此满清*队也绝不会冒然就进攻叶尔羌方面,而且满清与叶尔羌方面此前也没有结下过任何梁子,满清不可能一过来就和叶尔羌方面死掐,更何况满清刚刚平了准噶尔,还需要消化一段时间,稳定被征服的准噶尔人,立即与无冤无仇的叶尔羌方面开打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还在海则莱提·玉素甫病重的时候,就有人向和卓加罕建议:对叶尔羌方面而言,最好的选择不是去打乌什、阿克苏的霍集斯家族,恰恰相反,而应该以宗教的角度去统战霍集斯家族。
但是和卓加罕不明白这个道理,手下的建议他也置之不理,而是决定出兵乌什、阿克苏,攻打霍集斯家族和满清的*队。还好当时海则莱提·玉素甫还在,听说了这事儿,赶紧叫来和卓加罕,说你怎么能这么干呢?现在“卡菲尔”的*队肯定不会轻易打过来,如果现咱们去打,那就是引火烧身。而且我病成这个样子,咱们又明显弱于敌人。必须停止进攻计划,等待时机。
别人劝和卓加罕,他不听,但是海则莱提·玉素甫的话,他听。所以和卓加罕赶紧下令,准备叫已经出发的*队回来。
但是和卓加罕要求撤*的命令还没下发出去呢,海则莱提·玉素甫就病故了,所以当时和卓加罕的一帮手下就强烈反对撤回*队,说满清立足未稳,“卡菲尔”还在内乱,现在咱们又是最强大的时候,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这样七说八说,和卓加罕不仅没有下达撤*命令,反而又增派了一支*队,联合吉尔吉斯人,直奔乌什而去了。从这一点我们也能看出,和卓加罕这个人还缺乏主见,耳根子软。
那么当时率*抵达乌什准备进攻的,是海则莱提·玉素甫的一个侄子叶海亚和卓(与阿帕克和卓的长子同名)和海则莱提·玉素甫的次子莫明和卓。
在这个系列的开篇我们讲到,这两位和卓给乌什的霍集斯、阿不都瓦哈普写了一封劝降信,但是遭到了霍集斯和波罗尼都的蔑视和驳斥。
而当时黑山派一方,也根本不知道白山派和卓波罗尼都竟然在霍集斯的阵营。所以当时黑山派派去送劝降信的使者们也大吃一惊。
波罗尼都就对黑山派的使者说:我看啊,还是你们投降吧。如果黑山派那边的人能反戈,我这里不仅既往不咎,而且绝对能给与荣华富贵。无论是谁,只要愿意投诚过来,都欢迎。
波罗尼都这话一出口,黑山派的使者们立马就表示愿意归顺,追随波罗尼都。同时这些使者中还有两位表示,愿意回去进行策应。
为什么这些使者立刻就反水了呢?
这是因为,虽然在准噶尔时期,准噶尔人基本上是不断在打压白山派,但是事实上,白山派的影响力一直强于黑山派,而喀什噶尔一直以来,更是白山派的大本营。其实我们反过来想,准噶尔人之所以始终打压白山派,也正说明白山派在南疆的影响力要大于黑山派。
正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霍集斯还是波罗尼都,才都会对黑山派的劝降嗤之以鼻,自信啊。
而黑山派的叶海亚与莫明这边呢,等回来的使者(也就是自愿回来卧底策反的那两位)回来一说,这才知道波罗尼都加入了对方阵营,顿时也傻了眼。话也没那么硬了。《和卓传》上记载了叶海亚与莫明之后的一段话,很能反映出二人的心境。当时二人说:他波罗尼都如果弃暗投明,不与“卡菲尔”为伍,那他还是我们的兄弟。但是他现在与“卡菲尔”狼狈为奸,“我们将依据教法与他为敌,这次的胜利也许属于我们,亦或属于他们,我们不希望事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有听天由命了。”之后两人便对*队进行了动员,要求做好战斗准备。
我们知道,大战在即,最重要的是鼓舞士气,而不是泄气,不能自己“中气不足”,你装也要装成胜券在握的样子才对啊。
什么叫“这次的胜利也许属于我们,亦或属于他们”?你还没开打呢就说这话?这种话不是不能说,但都是在已经吃了亏、打了败仗,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哀兵才说的话。或者说自己一方已经都知道和对方相比实力悬殊,但也没有退路的时候才说。你现在没打之前就说这话,一下就露了怯。而且最后你还来了一句“只有听天由命了”,更是战前动员的大忌。“听天由命”?那反正胜了也是命,败了也是命,还打个什么劲啊?
而且叶海亚和莫明还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此前派遣使者时,主动告诉对方海则莱提·玉素甫的死讯。你这不是把自己的底牌主动给对方亮了吗?
所以,本来士气高昂的叶尔羌*队,当听说对方已经知道了海则莱提·玉素甫的死讯,听说了波罗尼都加入了对方阵营,顿时士气大减。再加上回来策应的那两位四处夸大对方实力,更是令叶尔羌方面士气低落:“能否战胜这个集团,使许多人都产生了疑虑。”
更要命的是随同联合作战的吉尔吉斯人,以前也是被准噶尔人一直压着打,现在听回来的使者说对方有大量的准噶尔*队,也一下没了士气。所以《和卓传》上说吉尔吉斯人:“对卡尔玛克人心存恐惧,他们就想获取战利品。”
不管怎样吧,总之,双方在乌什城下的战争终于开始了。虽然《和卓传》极力说叶尔羌这边如何英勇,打的乌什这边稀里哗啦,但结果却是叶尔羌方面大败而归。叶尔羌阵营的吉尔吉斯人,在战场上突然倒戈,抢夺叶尔羌方面的物资,而叶尔羌方面最终“只有少数人得以逃脱。远征*丢盔卸甲、人困马乏地回到喀什噶尔,吉尔吉斯人和敌人一道一路抢掠。”
反正人家吉尔吉斯人本身就是为战利品来的,现在谁弱了就抢谁。
战败的叶海亚与莫明是狼狈不堪。叶海亚返回叶尔羌向和卓加罕汇报,而莫明则回到了喀什噶尔城向自己的大哥阿不都拉汇报。
无论是阿不都拉还是和卓加罕,听到汇报后都是满满的束手无策。
阿不都拉对莫明说:“一直以来胜利总是在我们这边,看来形势有变,命运是不能改变的,任何计谋策略都是没用的。”
而和卓加罕对叶海亚说:“这是天意,我们必须服从命运的安排。”
从这些记载中,我们就能看出,在海则莱提·玉素甫之后,其他的和卓也就是一群窝囊废了。自己无能都归罪于天意,还什么“任何计谋策略都是没用的”。问题是你们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计谋和策略了?
海则莱提·玉素甫在的时候不让你们打,你们闹着要打。真打起来又都是昏招,被人揍残了又都是上天的过错。
而且正如海则莱提·玉素甫生前所预料的那样,叶尔羌方面一旦吃了败仗,立刻是人心离散。有人建议先报复吉尔吉斯人的。还有人自告奋勇要去消灭叛徒家属的。和卓加罕倒是都同意了,先是写信诱骗吉尔吉斯人前来,结果俘获了多吉尔吉斯人,洗劫了部分吉尔吉斯人的“阿寅勒”,也就是相当于村庄。结果导致了其他吉尔吉斯人的报复,又反过来洗劫了叶尔羌的几个村庄。
而那些自告奋勇要去消灭叛徒家属的人,拿着《古兰经》在和卓加罕面前起完誓后,出了王城就叛变,开始洗劫叶尔羌方面的村庄,是乱得一塌糊涂。
和卓加罕呢,是一筹莫展,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向真主祈祷:“我的兄弟死去不满四十天,这些强盗又在四处生事,我不知道兼顾哪头?如果海则莱提·玉素甫和卓在世,他会减轻我的重负,解决我的难处。可能我的幸运至此,灾难将至,只有听天由命了。”
但是乌什这边却没有听天由命。
在大获全胜之后,阿不都瓦哈普等人向波罗尼都建议,乘胜追击。一方面所有吉尔吉斯人都会被争取过来,另一方面喀什噶尔本来就是白山派的大本营啊。因此不能给对方以丝毫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喀什噶尔,之后进*叶尔羌,取得最终胜利。
波罗尼都一听,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立即下令,所有士兵带上自己的战利品,向开始噶尔进发。
而此时,波罗尼都、霍集斯以及托伦泰不知道的是,北疆的阿睦尔撒纳因不满清政府的安排,未能实现自己登上准噶尔大汗之位的野心,忽然发动叛乱,整个北疆地区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而阿睦尔撒纳所派遣的一支队伍也正在从伊犁向南疆赶来。
那么,喀什噶尔的阿布都拉以及叶尔羌的和卓加罕将会用什么方法对抗波罗尼都与霍集斯的*队?白山派与黑山派的世代仇杀是否会再次上演?阿睦尔撒纳派来的队伍,又将使南疆局势产生怎样的变化呢?
敬请留意《大小和卓之乱(十二)小和卓霍集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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