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心存远方的人来说,新疆旅行,代表着一段丰盛而深刻的经历。
到了新疆,才明白什么叫做“大”。在这一片占我国国土面积六分之一的土地上,每个城市之间动辄就是上千公里的距离。
在新疆旅行,电子地图只能做为自驾游导航的辅助品,而纸质地图是必备品,以至于新疆旅行那两年,我熟练地掌握了一个技能——在几分钟之内,画一幅手绘的路线,做有准备的行程计划,就像这样:
第一次去新疆旅行,我坐了一列4天3夜的火车。K次,从江西鹰潭到新疆喀什,途径江西、湖北、河南、陕西、甘肃、新疆等6个省份的15个省会和地级城市、45个大小站点,共计72个小时。
我还记得在车上的最后那个下午,乘客已经下得七七八八了,我看到乘务员小姐姐开始将窗帘和床单等布制品悉数摘下,坐在窗边,一条一条地认真叠好。
我问她:你们这是要大扫除吗?
她说:不是,这个车次要停运了,你们坐的是今年的最后一班。
于是这一次的新疆旅行,成了那一年最幸运、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而今天这一篇游记,我主要记录这72个小时里,我一路上都看到了什么风景、收获了哪些心情。
我从北京出发,先坐高铁抵达江西鹰潭。那是我第一次去江西,也是第一次认真地记录旅程。
在路过浙江一带时,我发现沿途有很多漂亮的小“洋楼”,当时我很感慨:江浙沪果然有钱,富人都扎堆盖别墅。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别墅。
之后的一年,我走遍了浙江的几乎每一个城市,而那些小别墅,也仅仅是浙江的村子。
在浙江,哪怕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都拥有着依山旁水的漂亮。当然这是后话,在我写过的浙江游记中,也都有过详尽的记录了。
到了鹰潭,从高铁站直奔火车站。
鹰潭留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杂乱、潮湿的城市,车站对面的杂货店里码放着满满当当的廉价饮料和零食,背着编织袋的务工人员像棋子一样散落在候车大厅的各处,座椅间的过道狭窄、湿浊,座椅上坐着一群靡央央的候车人。
匆匆忙忙在站前广场上留了个影,便开始了我的新疆之行。
开车时间是晚上8点05分,我睡在左侧的下铺,对面的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子。简单聊了几句,她得知我的目的地是喀什,很兴奋地告诉我,她是生在喀什的汉族人,喀什是“最有新疆味儿”的城市,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新疆除了没有大海,什么都有”,在我们的交谈过程中,记忆最深的就是这句话。
醒来已是清晨8点钟,火车驶入河南境内。我迎着一缕刺眼的阳光探出头,看到乘务员已将前一晚和这一早的垃圾装袋、整理好,车厢里干干净净。每到一个新的站点,就又换了一批新的乘客。
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一趟列车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去新疆,有的人只坐一晚,就下车了。而唯一会陪伴我们全程的,是那些年轻的乘务员小伙子和姑娘。
这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乘务员这个职业,他们是蛮辛苦的一群人,尤其是在这种长途列车上。他们每天要完成清晨的打扫、午间的巡视、夜里的“查房”,在我们全天享受惬意旅程的24小时里,她们的每一秒钟,都在工作。
乘务员的房间很狭小,有一个窄窄的座位,宽度大约30cm-40cm的样子,只能放下一部分的屁股,无法斜躺,更不能倚靠。在工作的间隙,她们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简单地休息一下,然后起身,接着去工作。
她们的饭食也很简单,一趟长途旅程,陪伴这个女孩子的不是零食和美味,只有一碗腌制的咸菜,还有几包粉状的甜味冲剂,再就是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但是她们没有时间欣赏。
这一天下午4点钟左右,火车驶离河南,到达陕西,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已经临近西安。
火车在陕西境内整整行驶了5个小时,晚上8点多到达宝鸡,古称雍州,是炎帝陵所在地,就是“炎黄子孙”的那个炎帝。此时距离我上车已过去整整24小时。
第二觉醒来,火车已经驶入甘肃境内。此时窗外的地貌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从这里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繁茂成林的树木,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的碱性土地,以及若隐若现的连绵远山。
这一天午后下了一阵小雨,嘉峪关的尘土和泥沙扑到车窗上,说不出的峥嵘和沧桑。
车厢里始终保持着26度左右的温度,所以尽管所有人已经2天2夜没有洗澡,但是空气依然清爽,并没有我此前担心的汗臭味和传说中的“各种复杂味道”。
每到一个大站,比如宝鸡、兰州,火车会停车20分钟以上,大概是为了提供补给,上水、上食物,以保证此后的行程顺利。下午4点钟,挂着对讲机的乘务员小姐姐再一次巡视过我们这一节车厢之后,火车到达玉门站。
没错,就是“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一个多民族聚集的西北城市,一个经常出现在纪录片里的历史久远的“关卡”。玉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理位置,乃“西境之襟喉也”。
在古代,出了玉门关,就算是西域了。
此地紧挨着另一座历史文化重镇敦煌,距离新疆最东部的城市哈密只剩多公里。
过了这一站之后,窗外的黄土地逐渐过渡为黑褐色,天地之间除了突兀的电线杆子,已是寸草不生。
各类水果在这里显得弥足珍贵。
我发现甘肃这个地方虽然少有绿植,但山却很漂亮,忽而是黄黄绿绿,忽而是红里透着黑。
这几乎是我在整个旅途中见过的最精彩的一段风景,忽然间天就变长了,傍晚的5点钟依旧烈日炎炎,一点也没有个太阳快要下山的样子。
一路有无数类似化工冶炼或者油井的建筑划过,还有满载货物的运输车。在这茫茫的大西北,不知有多少人的青春挥洒着一路芳华,伴着孤单和寂寞。
据我所知,在甘肃的所有县城中,玉门的人均GDP是最高的,不知道是不是和它“油城”的特别身份有关。
直到晚上8点钟,火车依旧行驶在甘肃境内,太阳终于觉察到自己该下山了。于是在这一列西行的火车上,在这段旅途中不经意的那一晚,我看到了今生中迄今为止最美、最绚丽的一次夕阳。
红日很快就落了下去,完全消失在地平线只用了1分钟左右的时间,天空变幻着各种各样的色彩,让人眼花缭乱。
晚上9点多,天地只余一线光亮。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要开始一个新的作息习惯了,习惯太阳比平时晚落2-3个小时,习惯新疆的晚上8点不再是“晚上”。
火车在前一夜终于进入了新疆,此时我的行程还剩24小时。
都说新疆很大,到底有多大?从最东边的哈密,到最西边的喀什,在火车上的24个小时,是我亲身体验过的“大”。这一夜火车路过了哈密、鄯善、吐鲁番、和硕、焉耆、库尔勒……这些存在于记忆中历史课本上的陌生名字,今后我将一个一个地去打卡,一想到这些,内心控制不住地兴奋。
火车过了库尔勒之后,天地间突然冒出大片的绿色,远山还在,但街市一片繁华似锦。
在后来的旅行中我才知道,库尔勒是新疆综合实力非常强的城市,仅次于乌鲁木齐。还有,库尔勒的梨很有名,闻着香、吃着甜,一到秋天,满街都是那个香梨的味道。
火车在阿克苏站停车20分钟,上来了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宝宝,车厢里的氛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我和这个小妞子玩了好半天,捉迷藏、唱儿歌,把她逗得咯咯笑,以及带着一丝丝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期待和甜蜜。
我们在阿克苏境内行驶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过路的站牌上开始出现汉语和维吾尔语两种文字。这里的站牌名称很有趣,就像是来援疆的老一辈人随口给孩子起的“乳名”一样。
之后火车进入南疆,窗外的山和水变得“滚烫”了起来,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西游记》,孙悟空拿着大蒲扇点着的,似乎就是这个颜色的山脉。
这一段风景里的山脉就像随时随地都在冒着热气一样,让人感觉到口渴,白色的“盐碱”几乎要爬满了整座山体,黄土干干巴巴的样子,硬得像是水泥。
对面床上的喀什小妹妹告诉我说,外面那一丛一簇的绿色植物名字叫“红柳”,维吾尔族人民会拿它来串肉,放进馕坑里烤着吃。
在此后的两年中,我曾无数次在路边吃过这种烤肉,很香、很美味,10块钱一串,一串管饱。
倒数第二站是阿图什,这里的天空非常蓝,风沙却很大,路边上那些整整齐齐的网格是防风挡沙的利器,别看它们矮,对抗沙漠化的土地,可灵验得很。
最后一个小时的路程才又看到了久违的绿色,褶皱一样的山体下也出现了淙淙的小溪。
绿植一直缠绵到火车行驶进喀什境内,大片大片的葡萄架映入眼帘,至此,这一段四天三夜72个小时的行程抵达目的地。
①,K这趟列车,我再也没有见它开通过,至于今后还会不会开通,我也不知。
②,如果它再也不开了,如果你也想体验这一段旅程,可以将路线一切两段,调整为:
出发地-宝鸡-喀什,或出发地-哈密-喀什。
我在新疆旅行了两年,去了大大小小很多个城市,有的城市还去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收获,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心情,但让我记忆最深的,永远都是第一次。
有些感觉一生中只出现一次,即便你再回到那个地方,即便还是原来那群人、那些故事,但最初的那种感觉,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是大红姐姐,有声电台旅游频道主播,职业旅行玩家,专注小众玩法,分享冷门目的地。旅行不是一种态度,而是生活本身。